南老师亲自撰写的《禅海蠡测》(一九五五年),很少有人看过吧!那本书不能算是白话,所以多数人看不懂,自然流通就不太普遍了。
其实,这本书也不能算是古文,只不过言辞有些古典而已,却因此不能广为流传,实在是一件憾事。由于大家古文程度的退步,所以许多来向南老师求教的人,太半未曾看过《禅海蠡测》这本书。
好几年前的一天,有一位吕老板(松涛),前来见南师,并自称看过《禅海蠡测》。老师听后当即双手擦眼,吕君不解师意,却问道:“老师眼睛不舒服吗?”老师回答说:“我是刮目相看”。意思是说,你能看《禅海蠡测》,我对你当然刮目相看啊!当时在座的人都笑了起来。吕老板是哲学系毕业的,程度当然不一般。
为什么现在又提这本书呢?告诉大家一个好消息,白话翻译的《禅海蠡测》,最近就要由“东方”出版了,书名就叫《禅海蠡测语译》,而翻译的人正是在下我。
请大家不要误会,以为我在吹牛自捧,其实,我只是趁此机缘,说明一下奇特的经过罢了。这本书是一九七六年就完成的,一九七七年南老师也已审阅订正完毕,但却拖到三十八年后才出版,而且是先印简体字版,真够奇怪的。
说起来要从一九七五年开始,那年秋天,从美国来台湾的一位天文学博士,向南师求教。此君学禅有年,但《禅海蠡测》一书,他只看懂了一半。
说看不懂这本书的人很多,但看不懂又奈何!而且,所看懂的一半,也只是认识文字而已,不是内容。
于是南师就有了想法,他说,顶好翻译成白话!
当时的我,好像吃了熊心豹子胆,居然答应做这件工作,真是不可思议,因为我并不是学古文出身的,只是稍有涉猎而已。
岂知工作开始后,才知道太不容易,因为这不但是一本份量极重的文化典籍,还是一本参禅用功的指导,所以其中遣辞用字就极需斟酌了。后来更在工作进行三分之一时,南师认为不够白话,只好再重新开始,舍弃一句一句翻译,而改用意译,与原句不必相对应。
反正折腾来折腾去,最后总算完成了这本书的翻译工作。而最有趣的是,老师在一九七七年闭关之中审阅书稿时,忽然心有所感,就在《关中记妄》中,写了一段自我赞美的话,太有意思了,现抄录如下:
“正月初六(一九七七年二月二十三日)……近日因审阅刘雨虹译《禅海蠡测》文稿,趁此拿起此书,自我阅读一遍,准备清理修订一遍。此书自民国四十四年秋初版以后,二十二年中,自己从未再看一次。平生写作任何文字,作成以后,即怕再看一遍,觉得丑陋不堪。等于自己听自己录音,自己看自己照片,愈看愈丑。只有此次被迫需要校对,方仔细重读一次,竟然暗暗叹息,几欲为之拍案叫好。自忖如他生来世再来,读到此书,不知如何低首归心,敬重供养而礼拜之”。
这本书当时虽然已经南师审订完毕,但老古出版社刚成立,只有古国治和李淑君二人支撑,他二人还要负责给老师护关,又要照顾东西精华协会的事务。而其他帮忙的同学,只能业余前来,所以出版的事就搁下了。
后来老师出关,又忙着讲课,一九七九年又忙着筹办十方书院……一直忙到一九八五年又去了美国,大家早把这本书稿忘得一干二净;直到二○一二年老师辞世后,在台湾的追思纪念会上,陈世志学友提及此事,才又将书稿找出来。
但在印制的过程中,又有藏密人物的翻译问题,政体变革问题,都需要核实,因为古今说法不同,繁简用字也不同,一波三折,这本书命运实在多舛,不过,虽花费了一年时间,现在终于完成了。
感谢东方出版社编辑方面的认真和辛劳,以及许多同学朋友们的参与校核资料,大约在四月中旬,可以与读者见面了。谢天谢地!
1955年初版《禅海蠡测》封面封底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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